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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荷塘。

每年夏至前後,我總喜歡去荷塘走走看看。正逢盛花期,團團荷葉綠得透亮,粉嫩荷花含笑開放。荷風蕩漾,清香怡人,又是夏日好風光。

在松江,觀賞性的荷塘不少。首推被譽為「荷花之鄉」、「芙蓉鎮」的新浜鎮,它也是每年荷花節的打卡之地。夏風輕吹,行走在通往雪浪湖的鄉道上,鄉道兩旁,荷塘連著荷塘,荷葉團團大如蓋,層層疊疊,高高低低,連綿不絕。每一片荷葉都帶有漂亮的褶皺邊長身玉立,狀如留聲機的大喇叭,一溜兒均勻的濃綠,這一抹綠色成了夏天的基調。與奼紫嫣紅的春天相比,荷塘的綠色純粹多了。剛剛落過一陣雨。荷葉被洗得乾乾凈凈,幾粒雨珠在荷葉上滾動,青翠欲滴又瑩潤清雅,處處都泛漾著陣陣綠意,如此齊整的大片的綠湧入眼簾,心境好似開闊起來了,一掃夏日的溽熱,人也立刻舒爽了。

來到荷塘,總是要駐足停留一會兒的,每次觀賞荷塘,總覺得自己像個觀光客。而荷塘是舞池,許多個穿綠色大裙擺的姑娘婷婷而立,高挑的、嬌小的、豐腴的、纖細的一應俱全,個個落落大方,翹首期盼一場盛大的舞會。風來了,舞起了,綠裙翩躚,搖曳多姿,那句「綠傘千把搖碧浪,翠蓋萬輪旋天朗,」真是再形像美妙不過。

賞荷觀花,高舉手機拍視頻,上下左右,挪位置,換角度,湊近,拉遠,滿屏的萬綠叢中點點紅,就像要溢出來。點點粉霞出現的猝不及防,嫩生生,粉嘟嘟,掩藏於荷葉中,含羞帶怯地微微顫動。小荷已露尖尖角,未見蜻蜓立上頭。我在荷塘邊靜靜等待,沒看到一隻蜻蜓光顧。小時候,在荷塘裡,蜻蜓彩蝶飛舞,小青蛙在荷葉間跳來跳去。荷塘夜月,更是鬧猛,蛙唱蟲鳴,熱熱鬧鬧,充滿生機。如今的荷塘,怎變得這般冷清了?

荷塘中有一條彎曲的小路,荷葉蓬蓬勃勃地生長,高出了路面,遮掩了小路。人走進去,彷彿穿行於荷葉間,女孩們尤愛在那裡拍照,從一汪碧綠中露出個頭或半個身子,心裡多少有點嚮往。這是被誤認為荷花仙子倒也是挺好的,這也算是新浜鎮荷花池的一大特色。荷花池旁邊,一排排新居、,簷牙高啄,粉墻黛瓦,很有江南特色。傍晚時分,霞光夕照,荷塘分外妖嬈,墻下的石凳上,老人們坐成一排,面向一塘荷蕖,閑散說著話,東一句西一句,恍惚回到了舊時光。

看著這方方正正、規規矩矩的荷塘,我更中意家門口「野生」的荷塘。華田涇靜靜地流淌,轉彎處彎出了一個月牙形的荷塘,面積不大,塘水清淺,紅荷亭亭。就那麼散漫任性地舒展著。塘邊,有蘆葦、香蒲、等水生雜草,不知誰種了幾株美人蕉,肥碩的綠葉托舉著明黃色的花束,開得如火如荼,為荷塘增添了亮色。塘裡浮萍鋪蓋,似與荷葉搶佔地盤。水面不時被各種大小的水暈打破寧靜,幾個碩大的待放的花苞傲立於碧葉之上,泛出凝脂般的光澤。三兩個鄉民扛著鋤頭,踩著水草,往裡走,荷塘的那一頭,就是萬畝水稻示範田。

望著這天然的荷塘,有點悵然。不由想起兒時家門前的小池塘,一陣暴雨過後,天上掛起彩虹,正是賞荷最佳時。荷葉上的水珠滾來滾去,一不小心就跌落水中,另一片荷葉上蹲著一隻小青蛙,瞪著眼,鼓著腮,「萌態」十足。孩子們摘了荷葉,當帽子,當傘,還折成荷葉船,浮在水中,用手撩水推動船,比誰的船跑得快。有人想對荷花下手,孩子們大叫著制止了他。那麼美好的花,粉白的身子,粉紅的臉頰,粉雕玉琢。脈脈含情,摘下多可惜!

江南風俗,陰歷六月二十四作為荷花生日,故荷花被稱為“六月花神”,當之無愧。蓮蓬總是在花開後悄無聲息地探出頭來,蜂窩狀的孔洞裡躲藏著一粒粒的蓮子,剝開潔白的蓮子入口,鮮甜,清香,那是童年記憶里夏日味道之一。

荷塘裡,荷花開了一朵又一朵,正如博爾赫斯所言:「花開給自己看,卻讓許多眼睛找到了風景。」是啊,在夏日荷塘中,我找到了風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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